【环球时报驻澳大利亚、德国、美国特约记者 达乔 青木 张思思 环球时报记者 苑基荣 高莘】“法国重启煤电厂。”奥地利《皇冠报》在9月15日报道，今年3月才关停的法国圣阿沃尔德煤电厂正式重启。在满负荷运行时，该煤电厂将满足法国大东区约三分之一家庭的用电需求。美国能源分析网站OilPrice在同一天撰文称，尽管承诺远离煤炭，但是世界上许多国家仍然依赖煤炭生产和进口以满足能源需求，更令人担忧的是，欧洲国家在去年刚刚宣布在这个十年中期停止使用煤炭的目标，但是今年夏天煤炭产量和进出口数据的增长表明，世界远未摆脱对煤炭的依赖。

　　不受宠的煤炭又回来了

　　不仅在法国，德国、波兰等国家也正大力推进煤炭发电。德国柏林能源问题经济学者维海恩对《环球时报》记者表示，欧洲重启煤电，主要因为它是替代天然气最简单快速的方式。7月中旬，德国政府决定允许煤电或石油发电厂再次运行，以节省天然气。该法令最初的有效期是至2023年4月。德国希望用这两种化石燃料发电取代目前占该国整体能源约10%的天然气发电。8月初，位于德国下萨克森州的米尔海姆电厂被率先重启。8月下旬，北莱茵-威斯特法伦州的海登4号煤电厂也开始再次服役。9月13日，德国电力公司施蒂亚戈的一位高管表示，该公司准备为冬季电力市场提供23吉瓦的产能。

　　据德国《商报》报道，2005年，希腊的电力生产60%来自煤电，到2021年这一比例降至11%，同期，天然气的使用比例从14%上升至41%，但是因为俄乌冲突，政府紧急能源计划规定在未来12个月内将煤电量翻番。

　　美国能源分析网站OilPrice报道称，英国承诺在2024年前比预期提前一年关闭其所有煤厂的大门，现在却要求能源公司提高煤炭产量，以帮助该国避免冬季停电；诺丁汉郡一座燃煤发电站的关闭现在将推迟，其他几座发电站将待命，以便在需要时向国家电网提供更多电力。现在，就连绿色和平组织气候和能源专家卡斯滕·斯密德也在8月底表示：“重启已经关闭的煤电厂是痛苦的，但是也是不可避免的。”为了不导致气候保护倒退，现在产生的额外排放必须在未来几年内抵消。

　　除欧洲之外，2021年美国煤炭消费量也出现了自2013年以来的首次增长。美国能源信息署今年9月发布的《短期能源展望报告》预测，美国煤炭产量将在2022年增加2200万短吨，全年总计达到6亿短吨。其中还提到，由于美国电力需求以每年2.5%的速度增长，因此煤炭产量和发电量将至少持续增长至2027年，“因为不断增长的电力需求远远超过燃烧效率的提高，以及部署天然气和可再生能源作为替代品的速度。”

　　2021年秋天的超长季风气候导致印度多处煤矿被淹，这一用煤危机一直延续到现在。今年4月，因煤炭库存告急，加之天气炎热增大了电力需求，印度经历了6年以来最为严重的断电事故。尽管印度煤炭资源丰富，但是仍不能满足国内需求。印度煤炭部数据显示，2021年—2022年财年，印度煤炭总产量7.8亿吨，总需求9.8亿吨。其中，约21.4%的煤炭需要进口，主要进口国为印度尼西亚、南非和澳大利亚。据路透社报道，印度今年6月动力煤和焦煤进口超过2500万吨，创进口纪录。印度《铸市报》消息称，由于供应短缺，印度煤炭部准备在年底前新开12座煤矿。

　　能源结构变革走了回头路吗？

　　根据《巴黎协定》，所有国家承诺通过减排努力及每5年的加强行动将温度的升高程度在理想情况下不超过1.5摄氏度。据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预计，为实现目标，未来10年煤炭使用量需下降约4/5。

　　欧洲重启煤电给中国的启示

　　国际能源署的路线图显示，发达经济体需要在2030年退出煤电使用，其他国家需要在2040年退出。

　　路透社报道称，欧洲在绿色能源基础设施建设上投入大量资金，并将可再生能源发电的份额提升了15%，该地区还制定了大胆的可再生能源使用目标，包括到2030年将可再生能源占总能源消费(包括交通、家庭和工业)的比例提升至32%。但是俄乌冲突中止了这一势头，战争导致了天然气和煤炭价格飙升，并重创了政府财政。这使欧洲决策者处于艰难境地，即必须将经济稳定置于环境之上，这可能进一步削弱其在气候圈的话语权。

　　“我认为，从长远看今年欧洲对煤电需求的增加对全球能源结构变革有其正面影响。今年让西方一些国家重新审视和重视煤电在整个动力系统、能源系统中发挥的长期、积极的作用。这个作用长期以来被人为抹杀了。”清华大学能源与动力工程系长聘副教授刘培对《环球时报》记者说道，“各个国家资源禀赋不同，可以利用的能源形势和数量也有差别，但是内涵是一样的。长期以来西方一些国家试图在舆论上形成这样一个观念，即大规模利用可再生能源要比使用化石能源先进的观念，现在要扭转这个观念了。一个安全、清洁、高效的能源系统，应该是多元、混搭、互补的系统。”

　　　谁在抓住获利的机会

　　尽管距离遥远，但是许多欧洲大国正在转向澳大利亚，以填补对俄制裁造成的缺口。此外，澳大利亚还继续向亚洲国家提供煤炭供应。根据澳大利亚纽卡斯尔港出口数据显示，今年8月，纽卡斯尔港煤炭出口量为1307.65万吨，虽然同比下降9.14%，但是环比大增69.18%，创下今年2月份以来新高。当月煤炭出口额为64.08亿澳元，同比增长109.9%，环比增长59.89%。澳大利亚财政部长查尔莫斯承认，矿产资源出口价格上涨给澳企业带来意外之财。煤炭本是澳大利亚出口的主要大宗商品之一，每年出口额约为400亿澳元。

　　欧洲煤电需求上升，推高了煤炭价格。英国《金融时报》报道称，冬季临近让困扰欧洲的能源危机更加紧张。价格评估公司阿格斯传媒的煤炭定价主管撒克拉表示：“煤炭价格在过去12个月至18个月间稳步走高。”澳大利亚优质实物煤基准价格在9月2日达到创纪录的每吨438.94美元，高于前一周的433.24美元。据分析师介绍，这一价格主要受到欧洲发电厂所用优质动力煤的影响。

　　澳大利亚新政府立法承诺在2050年实现净零排放，并将2030年减排目标大幅提升，主要就是通过逐步减少能源和矿产行业的大型碳排放企业来实现。但是，实际的情况是，澳大利亚政府近几年仍然在批准新的煤矿项目。澳大利亚总理阿尔巴内塞也拒绝淘汰煤炭或阻止新煤矿的建设。“矿产科技”预测在2022年至2026年间，澳大利亚煤矿产量将以1.1%的复合年增长率保持平稳上升，在2026年达到年产量约5.9亿吨的新高。

　　中国深耕多元化能源结构技术

　　一位山西证券研究员告诉《环球时报》记者，面对海外紧张局势，中国进口煤较往年出现一定程度下降，分煤种看降幅较大的品种为动力煤和褐煤。此外，由于迎峰度夏期间多省出现长时间高温天气叠加干旱气候导致水电站蓄水不足，水电供应明显低于往年水平，煤电可靠性较强，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水电供应不足。供给方面，由于对供需变化形势有所预期，政府也出台了较为有效的保供增产措施，主要产区产量均有一定程度提升。结合供需情况来看，国内煤炭价格表现较为坚挺。据该研究员介绍，我国经济仍可带动能源需求。煤炭和煤电企业未来投资的方向一方面在于优化产业布局，另一方面则会考虑ESG因素布局转型，而后者或将给相关企业带来更多的融资空间。

　　国海证券在9月13日发布的公用事业行业周报中提到，火电灵活性改造仍是电力系统调节能力提升的关键手段。“十四五”期间，我国规划实现煤电机组灵活性改造规模2亿千瓦，截至2021年底已实现超1亿千瓦。根据国海证券不完全统计，近期包括河南、内蒙、新疆、福建等12省/直辖市都发布政策推动火电灵活性改造，政策主要从规模、煤耗、出力三方面提出要求，其中，河南、内蒙古、山东又明确指出了根据煤电灵活性来增加调峰能力，配置新能源规模。

　　对于煤电所起到的调峰作用，刘培对《环球时报》记者介绍：“调峰性能、灵活性并不是煤电的天然属性，近几年，随着可再生能源比例的不断增加，煤电在调峰中可以发挥的作用受到重视，但是，相关的技术是中国进行大量科研投入的结果，以此来增强燃煤电站在低负荷状态下的运行能力。有信心地说，我国在燃煤灵活性上处于世界领先地位。同时，我国目前已经把光伏和风电的装备制造水平、造价降低到了煤电水平这一点在国际上也具有优势。我国要有定力，我们多元化的能源系统已经很先进，但是在动态发展的过程中还会存在各种问题，不过已不会影响大的发展局面。”

　　他认为，我国应对自身多元化的、高度灵活互补的能源供应体系具有自信，要把它发挥好并在国际上讲好。